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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理念  Artist Statement
 

繪畫作品是種崩壞世界的重新組合,對於自身的無能改變現狀感到憤怒,轉換到無賴般的攪和。而這些崩壞並不完全取材自我本人,也經常由媒體和想像構成。作品表現出被現實世界如巨大機械齒輪碰撞而被撕扯、破壞、輾壓的感受,世界受到撞擊而壞掉、崩毀傾頹後,人們進行著無效的驚慌失措。對於社會制度和規矩引發了我的混亂感,這個混亂感形成了崩壞跟撕裂。而我在畫面上重組並試圖以不同於現實繪畫的口吻進行。畫面常呈現混亂與滑稽感,人們對於生命的迷茫與不知所云。創作形式採表現式的繪畫手法,企圖以筆觸堆疊出肉塊背後真實的樣貌。

 

我創造於畫面中的小人物,他們將對於制度內的不滿和無奈轉換成在體制中做些搗蛋破壞(如《泳池尿尿》)。用嘲諷或猥瑣的表情行為,在體制內做點小奸小惡、無傷大雅的遊戲,對制度製造些許的斷裂和混亂,卻又不至於改變些什麼。因為制度是如此的龐大,而他們的搗蛋又是如此的渺小,同時他們也需要這份工作。我的小小娛樂就建立在這種小騷動上,就像於大海中扔出一坨衛生紙般,雖然無效,但能滿足自己微弱的抵抗心。沒種的我甚至連丟不可分解的寶特瓶都不敢,深怕激怒了大海。面對無法改變的大環境,似乎早已習慣並發展出各種無關解決之道的小小消遣娛樂或是些歇斯底里的行為。

2017  工廠變種

我覺得工廠的生產線就像是個輪迴站一樣,直直的送達且不可逆。

工廠裡的化學藥池是一個工作站。不確定從池子中爬出的狀態來的生物是為何物,身處一個工廠內輪迴的一部分。滑軌上有著新鮮粉嫩的貨色正準備進入巨大的池子接受洗禮,彷彿這池子有著魔力,隨著產線一個個地進入池內,並無例外或脫逃的可能性。某些角度感覺起來像是水上樂園的遊戲流程,只是終點不一樣而已。

2017 吃手手

想成為一隻狗,一方面忌妒我的寵物狗過著單純的狗日,另一方面又覺得牠其實也和人類一樣卑微,被規定著散步的動向、能吃的食物或是交配對象等。狗的吃手手本身和人類的焦慮落髮咬指甲相似,當感受到上對下的壓力卻又無力完成改變時,為了消彌這樣的不適應而產生的動作。畫面是悲憤無助的,牠是被困住在畫面裡無法脫逃的,不停循環吃得口水橫流。在此我們的觀看彷彿就像上對下的憐憫,是如此的虛無和諷刺。

2017 浴缸怪獸

我將自己想像化身為一隻正被主人拖進浴缸洗澡的狗,經過了掙扎、顫抖、崩潰後乖乖地待在浴缸中,進入了一種呆滯渙散的狀態。無能為力改變任何事情,只能任由權力掌控者的隨意搓揉加工。

2017 雲霄飛車

畫面中的墬落感,飄浮空中似乎沒有根基的狀態,畫面中的物件並不牢固的。透視的不合理歪斜彷彿世界正在扭曲崩壞。而這樣的空間下的人物狀態常是無效的驚慌失措和呆滯表現(如《雲霄飛車》)。

被制度所掌控住的時間節點,這件事情使我感受到混亂、追趕到身不由己的感覺,人們在社會下必須依照無形規定的時程完成代辦事項。生活就像滑水道或是雲霄飛車般,身不由己的被帶向前,想緊緊抓住些什麼來阻止持續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在行進中試圖鎮定或是做出無謂的掙扎來減緩下墜的速度(如《滑水道》),但其實這是徒勞且可笑的。如同在遊樂園時我們嘲笑在滑滑水道的人們有著誇張驚慌失措的表情和姿勢,但在其實每個人上去滑水道時也都還是會有一樣的掙扎和恐懼,而這中間顯得空洞而諷刺。我喜歡不合邏輯的透視所產生出的不穩定的飄浮感,彷彿整個空間正在下墜和崩壞,筆觸的柔軟似乎又在彈性中暫時地支撐著。

由看似堅硬卻已然銹斑滿滿的支架支撐著,上頭的雲霄飛車在黑夜中狂馳。人們乘坐其中有著各式心情和態度,第一位年輕女子情緒混亂無助。後座的痴痴地笑著,不知是已然放棄還是在傻笑掩蓋。另一位紳士處於窒息和鎮定自身形象間游移。三人承受著失速並且失控地想抓住維繫自己的救命橫桿,在高速墜落中感到麻痺最後窒息。

2015 小悠遊

臺灣民間裡有著浪費食物的話,死後便會下地獄,並將你曾浪費的食物全吃完,若沒吃完的話便無法進入下一道輪迴的傳說。試想倘若我於人世間浪費了一公噸的食物,也就是說我死後在地獄必須要將那一公噸的食物吃完。那麼或許我可以慢慢悠閒地吃完那一公噸的食物,在地獄空間中或許沒有所謂的時間限制。當我不在乎所謂的輪迴後,我便可以很悠哉的靠在樹下吃著,沒有任何打擾和壓力。

2014 恐怖屋

 

我雙手張開著奔跑,彷彿自身是台滑翔機。但後方的冷硬建築蔓出白色觸手企圖捕捉我,房子陰冷而透著紅光,它是有意識的。後方有兩隻巨大絕種的DODO鳥。無法理解他們是要來捕捉我還是來看戲。

2013 酸小丑

為什麼你講話要這麼酸呢?難道是你嘴型就像吃到檸檬?看你的樣子八成就是個精神異常的傢伙啊!啊!為什麼?不知不覺我也成為這樣的人了!

2013 鏡子

 

好累好累,精神已經所剩無幾,帶著乞求的抱著鏡中靈魂殘留的象徵性,在死前的告白希望有用。當然這或許只是一個老人的獨白。

 

 

座談  Talks

 

蔡瑞恒個展─犬儒之夜  Cai Ruei-Heng Solo Exhibition A Night for Cynics    

2018年01月20日   與談人 / 陳泓鑫(私藝術空間負責人) 與談協助 / 簡銘萱

壞畫 (Bad Painting) 起源自西方的概念,自1978年藝術史學家瑪西婭·塔克 (Marcia Tucker) 籌備了於紐約新博物館的一檔展覽所下的標題。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壞畫有後現代主義的意味,抨擊了有修養的藝術品味,並包含希望藝術更多元,次文化也是藝術文化的一環。壞畫的代表性人物美國藝術家尚‧米榭·巴斯奇亞 (Jean-Michel Basquiat) 其作品在2017年於蘇富比拍賣創了一億美金的紀錄。而近幾年中國藝術家以壞畫作為策略性的嘲諷、批判性元素。於此並非以西方的價值標準評論蔡瑞恒的作品,而是意在論及作品背景中的衝突與矛盾。有別於一般學院派出身藝術家的訓練與生活經驗,壞畫有社會學與美學的前衛價值存在,許多表現來自日常生活的觀察。而壞畫的風格、審美品味與習慣性的表現和生活周遭的體驗極有關聯,不是可立即學習而來。作品亦包含藝術家率直真誠的一面與勇敢的精神。

「壞狗狗」的壞在於如何突破世俗制約,或者用非制度的方式去看待生活中的面向;犬儒的字根Cynic來自希臘語源,有一說犬儒的稱呼來自犬儒學派倡導者在稱作快犬 (Cynosarges) 的運動場做了演說而來。當時的犬儒學派講究摒棄物質,突破對社會價值觀與道德的束縛,從西元前四世紀蘇格拉底弟子創立學派至今,犬儒主義已有發展轉變。現今在西方來說,犬儒主義 (Cynicism) 表達了對社會的失望、冷淡與不相信,而中國的翻譯與詮釋則是帶有憤世忌俗、嘲諷與不羈的意味。

 

在蔡瑞恒投身藝術的十年過程中,並於2015年東京ART OLYMPIA得到了入選的肯定,私藝術空間負責人陳泓鑫老師給予蔡瑞恒精神與創作上的支持之外,更是扮演啟蒙的重要角色。

 

 

 

 

 

 

 

 

 

 

蔡瑞恒:在進入私藝術空間畫室學習前,我就會隨手在筆記本上、牆上等各種地方隨意塗鴉,進入畫室後,陳泓鑫老師未教導我傳統的教育系統強調的技巧,例如素描水彩等,反而啟蒙我走向表現繪畫與開拓出屬於自己的壞畫系統。

陳泓鑫:當初因為發現瑞恒運筆的方法靠的是手腕、手軸甚至是延伸至手臂與整個身體的運用,意即身體性比一般人大,這點與傳統教育系統重視手指與手腕的細膩運作進行寫實的創作相反,以身體性大的創作方式更能暢快淋漓地揮灑,表現動態和情感,若以國畫領域比喻好比是狂放奔逸的書法字體,而在西畫系統就是表現主義,因此我也鼓勵瑞恒繼續以此方向來進行創作。

 

早在現代主義 (Modernism) 的時候,就有比較重視情感與筆觸的表現主義 (Expressionnisme) 繪畫了。當時的想法主要在突破古典繪畫,例如學院派寫實畫的範疇,因此主要是從造型、線條和顏色的突破來思考,以德國為中心,有藍騎士畫派 (Der Blaue Reiter) 的瓦西里·康丁斯基 (Vassily Kandinsky)、佛朗姿·馬爾克 (Franz Marc),其他藝術家還有來自挪威畫「吶喊」的愛德華·蒙克 (Edvard Munch)、奧地利的埃貢·席勒 (Egon Schiele) 等人。至希特勒的出現不僅引發世界大戰,更以頹廢藝術 (Entartete Kunst) 稱呼表現主義,使得表現主義發聲管道變少與沒落。隨世界大戰結束藝術中心轉移到美國後,表現的繪畫才又開始抬頭,發展成為1970與1980年代的新媒體藝術 (New Media Art) 與普普藝術 (Pop Art) 的主流時期。

 

1980年代初期,因應後現代主義 (Postmodernism) 反對現代主義一昧簡約樸素、理性禁慾的風格,主張重回個人感受與情感。在歐美各國又開始發展出了表現型的繪畫,概括性地統稱為新表現主義 (Neo Expressionism)。最具代表性的是義大利超前衛派 (Trans-avant-garde Italienne) 3C中的桑德羅·齊亞 (Sandro Chia),藉著把古典的神畫題材畫得詭異荒誕,來表達對傳統英雄主義和歷史觀念、理性的質疑。

 

除此之外,最具衝突的即是壞畫,成為美國表現主義最具代表的繪畫形式,抨擊觀念藝術那種知識分子式的「有教養品味」,大力提升塗鴉藝術或是卡漫的次文化,代表藝術家有尼爾·詹尼 (Neil Jenney)、作畫在破碎盤子上的朱利安‧許納貝 (Julian Schnabel) 及尚‧米榭·巴斯奇亞 (Jean-Michel Basquiat) 。

而壞畫的特色很明顯,屬於即興的發揮,例如蔡瑞恒的作品《吃手手》,很明顯先於畫布畫好再做木頭裱框,呈現隨機感與非教條式的感受。而壞畫的繪畫元素若是風景畫常有郊區景致、貧民窟、塗鴉藝術、流行裝飾,若是人畫像,則是平民百姓、異教徒或動物等。構圖方面常採用偏離畫面中心,故意排除傳統繪畫的視覺基礎,比如光影法、遠近法、透視、解剖學,作為批判菁英文化的立場。

表面上看來,壞畫執行的手法很快,很隨興而且不講究。但也冒著高失敗率創作,以畫很多幅畫換取珍貴的優秀作品,例如一個展覽的二十張作品,可能伴隨著背後八十張失敗的作品而得。

蔡瑞恒走了一條在台灣幾乎沒有前人的路。為何會發展出壞畫的作品風格路線?

蔡瑞恒:畢業之後,於工廠上下班後至畫室學畫過程中,感受到非常真實強烈的壓迫感, 這份壓迫感讓我直接連結到工廠裡的制度與社會上的制度是有異曲同工之處的,也成為我創作中的養分來源。

陳泓鑫:蔡瑞恒的繪畫作品同藝術家本人真誠直白,以小人物為出發點頗耐人尋味,展覽作品包括研究所時期與早期於畫室學畫時期的作品,作品貼近人生,並以人生經驗作畫。尤其早期作品有馬克思主義 (Marxism) 概念,例如勞動異化 (Alienation) 或是盧卡奇·捷爾吉 (Lukács György) 的物化 (Thingification),受薪階級為了獲得工作報酬,把自己變成工具人。亦即人不再是人,而是個可以量產、替代、分解操控的工具。

 

為何會對這個主題產生興趣?

 

蔡瑞恒:過去就讀工業管理系的經驗,例如其中一堂課叫做「工作研究」,計算每一個工人的操作循環花費多少時間,從伸手取零件、移動、操作的過程皆用碼表計時,以計時的結果估算與制定作業流程表,規定一個工人工作一小時該做出的產量,此即為優化產線的概念,因此我自己也對於如何壓迫工人階級是很熟悉的。從中強烈感受到資方與人性的壓迫,因此對我的創作感生影響。

 

陳泓鑫:為何不透過社會運動的方式去抗爭或發聲?而是走向藝術創作的方向呢?

 

蔡瑞恒:從抗爭過程中會體驗到這是無效的行為,以我身為七年級生的時代背景,與其繼續從事工業管理看到自己可預見的未來,不如從事自己最希望投入的藝術創作。現代的時代高物價高房價,工時增加薪資沒成長,不論如何努力也無法成為偉大的大人,這樣的無奈與無力感也體現在我的作品中。

 

而在我就讀臺北藝術大學在職專班碩一時感受到,過去我將繪畫當作宣洩的管道與出口,而觀者觀看的過程中也會感受到這種宣洩,亦即把觀者當作垃圾桶。學校的老師建議我應提升高度,不應把觀者當作純粹發洩的對象,可用詼諧的角度去談論我作品中希望表達的問題,且藝術應尋求提出問題之後找尋大眾對議題的共鳴。

 

陳泓鑫:早期的作品明顯有社會議題,與新表現主義繪畫時期作為社會的批判工具相符的精神,但當你的批判抗爭沒有實質效果後,會不會覺得無力或弱化抗爭的力道?

 

蔡瑞恒:比起抗爭,現在我更專注在作品中表達的無力感,例如作品《雲霄飛車》,墜落過程中剛開始人們會持續地尖叫掙扎,但墜落了很長的時間後,比如三十個小時過後,他們會變得很無聊進而開始做些有趣的事情,例如玩手。好比我喜歡關注人生的這條雲霄飛車,在坐了三十個小時後產生的各種奇怪風景。

 

陳泓鑫:近期作品的畫像為何越來越不像你自己,反而筆下的狗越來越像你?

 

蔡瑞恒:我畫主角時並未以繪製自己的肖像為利基點而出發,而是覺得像是狗與豬等動物和自己的生命中有相似的地方,以動物為置入,好像我自己變成一隻狗或豬。

 

陳泓鑫:當代藝術的主流是獨立思考,為何作品中會故意表現平庸的感覺?或是作品中也有反平庸的特質嗎?

 

蔡瑞恒:就像我提到的,我們是改變不了什麼與反抗無效的,好比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的奶頭樂理論 (Tittytainment),金字塔頂端的人使用策略性的方式,例如用電玩、電視娛樂、垃圾新聞、可愛動物等作為灌輸給平民的娛樂,類似大前研一所說的低智商社會,平民不需要有能力去思考與抗爭,下班回家疲累地癱在沙發看智障影片就行。

 

因此在作品中表達的是我們是改變不了的、反抗無效的。

 

陳泓鑫:創作脈絡從壞畫展開,而壞畫是站在醜惡的概念作為批判的激進空間,你認為的醜惡是什麼?有無參考的醜惡藝術家?

 

蔡瑞恒:像是法蘭西斯·培根 (Francis Bacon) 畫的「教宗」,他畫的真的很醜,像是肉塊跟肉塊之間的掙扎,而台灣的黨若洪、洪瑞麟,或是國外的格奧爾格·巴澤利茨 (Georg Baselitz) 與巴黎派的柴姆·蘇丁 (Chaim Soutine) 等人都是我的參考藝術家。

 

陳泓鑫:近期畫作中的角色,特別有小人物的味道,例如毛小孩的題材,此與初期畫作不太相同,例如早期會畫豬八戒,原本是天庭前五大的人物,卻被打下天庭成為豬妖的故事人物。而近期作品中其背後思考的意涵是什麼?

 

蔡瑞恒:例如作品《工廠變種》、《泳池尿尿》中的水是個包覆性的洗禮狀態,背後的符號意義引申為社會化,《工廠變種》中粉紅色的新生體,藉由滑軌墜入社會化的池子變成變種的怪獸,旁邊畫了暗示死亡的動物,近似社會化過程的狀態與象徵。

 

陳泓鑫:現代主義追求理性制約,把事情做劃分談論規範性,類似菁英領導,討厭世俗的東西;後現代主義則專門反理性主義,重回裝飾性,重視情感面,對藝術的範圍也一直追求突破,原本不算構成藝術的事物,也會被納入藝術的範圍,例如VR藝術、機器人藝術。批判與突破到最後,藝術的表現手法、範圍、論述等角度來說,幾乎變成了什麼都可以也都可能是藝術的狀況。於是革新、批判或者前衛的空間就越來越少了。這也是壞畫的系統僅成為後現代的藝術類型而沒有走到當代藝術的論述範圍的原因。因為壞畫在革新菁英文化、提升次文化的歷史意義已經完成了。

 

這就讓我們看待你的作品時會對你為何還在壞畫產生意義上的質疑,你自己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你覺得壞畫在當代藝術中還有它的存在意義嗎?

蔡瑞恒:壞畫有反抗菁英的精神指標,但在當代已沒有這麼多東西可反抗。包含左派的失敗,已證明我們就是由資本主義、新自由主義統治的社會,因此當代犬儒的不反抗是唯一的方法。

 

陳泓鑫:犬儒主義的鼻祖狄奥根尼(Diogenes)的出名事蹟是住在木桶裡,當亞歷山大大帝慕名而拜訪他,問他需要什麼,並保證會兌現他的願望,狄奥根尼只回答:「我希望你閃到一邊去,不要擋住我的陽光。」犬儒主義發展到當代已變為消極論與對很多事物抱持著不信任與懷意的態度。

 

蔡瑞恒:新自由主義給我們的假象,令我覺得即便是左派也無法提出更確切的解決方案,因此我會選擇進入犬儒狀態,保持著不反抗,即便知道著事情的走向是不好的。我認為我以犬儒為基礎做的提升是會做一些反抗或小壞壞的事情,例如在工廠內偷偷地弄壞東西,這是種報復資本主義的手段,既安全又安慰自己,又有享樂的意味。

 

陳泓鑫:享樂主義從經濟哲學領域出來的詞,變相講效益主義延伸的概念,例如一個城市的移居指數與市民的幸福指數是以追求最大多數人的快樂與幸福,我們做任何事都是以快樂為最大追求的目的,只有快樂才會去做。

 

為何以享樂主義 (Hedonism) 的方式來討論事情呢?

 

蔡瑞恒:因為嚴肅的教條制約在現代主義已不適用。嚴肅的事物已無法抓住眾人的目光,反而用幽默和有趣的事物吸引眾人,因此以享樂的角度出發反而符合當代潮流。

 

陳泓鑫:希望接下來的創作生涯走向怎麼發展?

 

蔡瑞恒:希望在國外或不同地方駐村,同時最重要的是希望和目前一樣維持對創作的真誠,因為創作是誠實的。

 

陳泓鑫:蔡瑞恒的作品雖然描繪小人物,但精神上是菁英式的犬儒主義,以精神與意念來抵抗社會的批判,用壞畫來自娛娛人或嘲諷。類似周星馳電影下的小人物故事,充滿小奸小惡,既平庸又平易,類似用犬儒式的以不相信來獲得合理性的意識形態反芻。把對現實秩序的不滿轉換成為不抵抗運動、獨善其身,若這世界是荒謬的,我們只好用荒謬來對抗荒謬。

 

 

Q&A

簡銘萱:作品《再也不想前進一步了!》中的狗狗反抗,卻又受到主人的保護,創作這幅畫的心境是什麼?是否表達人雖然不認同但還是會執行被壓迫的行為嗎?

 

蔡瑞恒:作品中我把自己置入成為那隻狗,當我被主人牽著的時候,我不想前進,但抵抗是空虛空洞的,於是只好把兩隻手撐在地上,但還是會繼續前進,這種舉動是所謂的不反抗中的反抗。主人的保護傘就像是國家、法律,或像是資本主義在保護你的資產,我們也不可能脫離現代社會跑到山上隱居。  

 

陳泓鑫:為何套用犬儒而非中國的隱士?

 

蔡瑞恒:活在當代社會,不可能真的去做隱士,在當代社會我們無法離開主人的保護傘,還是得依附著主人而活,反抗的同時,我們還是得選擇賴以為生的方式,因此選擇了自己最在乎的藝術創作。

 

陳泓鑫:作品內有國家或左派的意識形態嗎?

 

蔡瑞恒:作品比較像是主體跟環境之間的關係,創作過程中會做背景,拉紙膠帶做出比較硬邊的類似社會化的符號,圍繞在主角身邊,而主角的手法筆觸會是比較狂亂、緊張,像是被社會化擠壓的紅腫變形肉塊,不同於法蘭西斯·培根 (Francis Bacon)的扭曲人物,我畫的人物類似從三千公尺的划水道滑下,摔得鼻青臉腫肉被擠住的感覺。

 

陳泓鑫:知道台灣有其他的犬儒藝術家嗎?

 

蔡瑞恒:例如姚瑞中在後殖民與解嚴後的時代背景在做此題材,我自己感受不到同那個時代的藝術家受言論自由的壓迫,反而是在網路時代的崩壞中而產生出的犬儒特性。

 

陳泓鑫:為什麼突然間畫了一堆狗?

 

蔡瑞恒:之前養的狗離開了自己,會開始思考自己與狗之間的關係。自己就像那隻狗,主人如同社會的制約要去訓練牠,狗會做出好笑的反應,例如啃手、吃衛生紙,這些反應都很有趣,就像是人類與人類之間的關係,當受到迫害時會做出好笑的反應,以此陳述在這個社會世代看到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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